>ll故事发生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期。 那一年,入冬入得早,雪也比往年来得厚实。穿过一长列被冰雪包裹着的白杨便是长发乡,乡政府的牌子悬挂在大铁门旁的石柱上,那是一块白漆底儿的木板,上面用黑漆方方正正地刻篆着“会宁县长发乡人民政府”的字样。 收发室就坐落在大门里不足十米的地方,是一间普通的平房,面积不大,却很醒目,曲脚人字形拱顶向外延张,拱顶置斗,承托檐檩,使它既普通又略显些不普通。檐檩向外延伸了半米,下了一整天的雪将上面码得结结实实,不仔细看,还以为那上面不曾设置烟囱。烟囱的存在感,只有内里吐出的白烟做以证明,烟气袅袅娜娜的,让银装的世界又多了一丝活泛。 沿着烟气的轨迹向里窥去,一口烧得正得意的白铁壶在火炉上轻快地鸣叫起来。铁壶是那种圆底锥形身子的大容量,估摸着,它可以同时满足三四个暖水瓶的供给。火炉靠墙而设,距离屋中央的办公桌有几米远,这时,它的周围就被一团白气笼罩住了。 一位六旬开外的老者从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站起身,他的头发已经半白,唇角处留有一小绺山羊胡须,让他看起来既像是古时的教书先生,又像是走街串巷的江湖郎中。政府里的人亲切地唤他张大爷,张大爷当了二十年的兵,参加过抗日战争,也赶上了抗美援朝,胜利的号子吹遍朝鲜战场的时候,他中奖似的被最后一颗子弹击穿了睾丸。这样的中奖方式让他痛苦不堪,但却获得了战友们的连连称赞,他们称,那是幸福的子弹。 这子弹的奖赏不仅让他断了子孙的念想,还连累到了左腿,手术之后,腿保住了,但也跛了。复员回乡后,他寻不到一个家人,东听西听地依着线索找了两年,没什么结果,索性一个人过活起来。政府给了他一个收发室负责人的差使,他乐得清闲,一干就是几十年。 张大爷在火炉子旁站定后并没有马上去提那口铁壶,而是扳起手指头对着一排靠墙而立的暖水瓶盘算起来。暖水瓶的颜色红红绿绿,从火炉边一直排到了大门口,他手指头弯弯直直,嘴里碎碎念着。最终他有些开心地指着其中的一个说:“第八个,红色的嘛。”他哈哈大笑,唇角处的小胡子也跟着上扬了四十五度,得意的笑声透过玻璃窗花传到了屋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