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像浸满了油的厚重棉絮,一层又一层地沉积在小院的上空,令人感到压抑。徐大娘紧握着锄头,双手微微颤抖。她感觉到锄刃卡在了墙缝里,那种触感让她心生疑惑——这不是夯土的坚硬感觉,反而像是戳进了某种柔软而腐烂的物质中。墙灰像细雪一样落在她那双发黄的解放鞋上,与几片暗绿色的苔藓混合在一起。这堵历经三十年的土墙,怎么也不该长出这种通常只在水潭底部见到的黏腻植物。 “当啷”一声响,半块青砖从墙上滚落,摔在徐大娘的脚边。从裂缝中,森白的指骨探了出来,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青灰色。指节以一种诡异的扭曲姿势蜷缩着,仿佛这具骸骨在临死前还在痛苦地抓挠着什么。围观的人群原本窃窃私语,此刻却突然陷入了死寂。卖豆腐的孙寡妇突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,她的眼中充满了惊恐。她认出了那截指骨末端套着的银戒——那是二十年前失踪的货郎王二狗在新婚之夜给媳妇打的梅花戒指,内侧还精心刻着一个“芳”字。 “让开,都让开。”一个沙哑的嗓音刺破了这片死寂。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动裂开一条缝隙。张太初从人群中走出,他那一头枯草般的乱发在晨风中飘动。发丝间露出的半张脸,白得近乎透明,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。他赤着脚,踩过满地的碎砖。不知道是谁撞翻了竹匾,里面的黄豆滚了出来,竟然在他脚边诡异地排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。 徐大娘抱着头骨,踉跄后退,突然,她的后腰撞上了晾衣绳。十几件粗布衣裳从晾衣绳上落下,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雨,轻轻盖住了墙洞里的骸骨。张太初慢慢蹲下身,他的破麻衣下摆扫开了衣物,露出了蜷缩成胎儿姿态的完整骨架。在第三根肋骨的位置,卡着半枚铜钱。那铜钱上的绿锈在阳光下泛着幽蓝色的光,仿佛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。 “癸酉年铸的镇魂钱。”张太初伸出他那双像枯枝一样的手指,轻轻触碰铜钱的边缘。暗红色的锈迹突然像活物一样爬上了他的虎口,给人一种诡异而不安的感觉。他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的记忆:养父的褡裢重重地摔在义庄的青砖上,一枚同样制式的铜钱从血泊中滚过,上面沾着他养母脖颈切口渗出的温热血液。 就在这时,孙寡妇的尖叫声突然响起:“是二妮!你们快看那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