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时节,细雨绵绵。 青石板路上落着细碎的桂花,苏珞低头数着绣鞋尖沾上的花瓣。十三片,和当年离家时母亲簪子上的珍珠数一样。玄英阁的朱漆山门在身后缓缓闭合,发出沉闷的声响,惊得林间白鹭扑棱棱飞起。 “姑娘,该启程了。“车夫拽了拽缰绳。乌木马车四角悬着的铜铃突然齐声作响,惊得马匹不安地踢踏前蹄。苏珞按住腰间药囊,指尖触到冰凉的银针——这是三师兄临别相赠的九曲回魂针,既可救人,也可杀人,针尾雕着玄英阁独有的青鸾纹。 车轮碾过官道时,她听见远处传来闷雷。八月初七,宜归宁,忌动土。黄历上的朱砂字迹在眼前浮现,与记忆中师父执笔占卜时的凝重神色重叠。那日紫微垣星图骤变,师父手中的龟甲裂出三道细纹,却说天机不可尽泄。 她耳边响起她师父的叮嘱 “苏珞,此次归京,你切要保重。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,飞鸽传书给我即可。” “师父,”苏珞眼中含泪,“一日师恩,终身难忘。待此事了,我再回来看您。”她跪别师父后起身。转过身后向来送她的师兄师弟摆摆手,她道“青山不改,绿水长流,诸位,来日必定会再见。” 少女的身影渐渐模糊,师父泽锋不知是被风吹了眼睛还是怎么的,竟落下了几颗泪 “师父,”大弟子天裕将泽锋扶住,“小师妹她是不是不会回来了。” “聚散有缘,该再见的,终会再见。”他说罢,口中居然喷出了几口鲜血。“师父!”泽锋一惊,他没有想到,师父的毒发作最近居如此频繁 “无碍,此次她归京的还有一个因素,便是为了我的毒。我不求能解,只希望和她能有再见的那一天。” “小姐,前面就是京城了。“车夫老周的声音传来。 苏珞放下车帘,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腕间的红绳。那是她五岁离家时,母亲亲手为她系上的。十年光阴,红绳早已褪色,却始终未曾取下。她因命格有缺。自小便被送往玄英阁 苏珞将最后一根银针收入鹿皮囊时,春阳正斜斜掠过京城东市的青砖墙头。方才还面色青紫的妇人已能倚着绣金软枕喘息,云锦衣袖上沾着几滴汤药,在日光下凝成琥珀色的泪珠。 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