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
我考上了建筑设计的研究生,学校就在本地。
欢琪住进了精神病院,我每个月会去看她一次。
多数时候她都不认得我了,见了我就喊我“小哥哥”
。
以前她从来没有这样叫过我,所以我觉得这个称呼没有什么特殊的指代性和意义。
去的次数多了,她会笑着说:“小哥哥,你又来啦!”
她总问我:“我妈妈呢?我妈妈为什么不来看我?她是不是不要我了?”
“我这么乖,她为什么不要我呢?”
“是不是我犯了什么错呀?你告诉我,我会改的,我真的会改的。”
“你让她来看看我,行吗?”
我不知道她问的是我妈,还是她亲妈。
不过无论是哪个,都不会再来看她了。
有一次我们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晒太阳,对面的椅子上有个小男孩在吃绿豆酥。
欢琪原本在开开心心地剥葡萄吃,突然毫无预兆地飞奔过去,用力打掉了男孩手里的绿豆酥。
男孩顿时嚎啕大哭起来。
男孩的父母就坐在旁边,不满地质问:“你干什么,你有病啊!”
“有毒,不能吃,这个有毒的!”
欢琪很大声地说道:“你们怎么可以给小孩子吃有毒的东西呢!”
男孩的父亲一脸不满:“绿豆酥有什么毒,我看你才有毒。”
男孩的母亲看了欢琪一眼,很快认出了她,“这不是那个明星吗?听说出事之后就疯了,算了算了,咱们赶紧走吧。”
她拉着男人和儿子快步离开了小公园。
欢琪慢慢地、仔仔细细地把散落一地的绿豆酥用手扫起来,扔进了垃圾桶。
坐回我身边之后,她絮絮叨叨地念道:
“不能吃绿豆酥,不要吃绿豆酥,绿豆酥不是好东西。”
“小哥哥,你不会吃绿豆酥吧?”
喜欢吃绿豆酥的是陆明知。
那天欢琪使唤我妈顶着酷暑去十公里外买的,就是陆明知最爱吃的绿豆酥。
我妈倒在别墅门前时,手上还拎着绿豆酥的袋子。
“对不起......”
欢琪突然流下了眼泪。
我看着她:“对不起什么?”
欢琪费力地想了想,“我对不起很多人,但是我想不起来了。”
算了。
清醒时都没能反省忏悔。
还指望她现在能想明白吗?
我研究生顺利毕业,进入了一家不错的建筑设计院工作。
网上时不时还有人提起欢琪和我,翻出我画的那些小漫画进行讨论。
每当我看到那些画,都能回忆起很多往事。
实话说,还是美好的瞬间更多一些。
也许人都有淡忘痛苦的本能吧。
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,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,仇恨还是宽恕,都已成了历史。
我相信,未来未必全是坦途,但一定充满了美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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