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

天上一天，人间一年。

调养的这段日子，修宇总是会带我去看水摇等人转世的一幕幕。

第一世，这些人全都投胎成了各种畜生，寿命极短，死得五花八门。

有一世，水摇好不容易投胎成了人，却仍死性不改。

污蔑当朝公主是勾引状元的狐媚子，被皇帝诛了九族，少不得又添几道罪孽。

可我已经看厌了。

“师尊。”

我终于叫住了修宇。

修宇含笑回眸，那般如玉的身姿，我却觉察出几分寒凉。

我叹了口气：“让我走吧。”

修宇的表情霎时僵硬。

良久，眸中涌现住哀切，不顾一切地抱紧了我，语气卑微至极：“我不要，秋禅，求求你，别再离开我了......”

藏剑山终年群山飞鹤，云雾缥缈，一切都如我沉睡之前未曾改变分毫。

可终究是物是人非。

当初我抱着必死的决心与魔尊同归于尽，就没想过回来。

除了平白受辱，跟我一同复活的，还有体内那隐隐作祟的魔尊残影。

时不时地在我脑中蛊惑我的意志，随时有卷土重来的可能。

诛仙台前水摇等人疯魔般的自相残杀便是受到蛊惑的证明，我的身体在一日日地修复，魔尊亦在我体内一天天地复活。

早晚有一天，我会压制不住他的。

修宇却听不进去。

俊美的仙尊脸上盛满了懊悔：“秋禅，自从失去你后，我没有一日不活在懊悔之中，没有你的六界，一切都失去了光彩......”

几百年前，我是凡间一个跟野狗抢食吃的孤女。

修宇从天而降，气度出尘，笑容温润，握住我那脏兮兮的小手，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徒弟。

我自然是愿意的。

起先，是为了吃饱饭。

后来，是想在藏剑宗出人头地。

再后来......是想修宇能多看我几眼。

修宇是天底下最光风霁月的修士，水摇都能爱他入骨，难道我没有动过半点真心吗？

当然是有过的。

可是师徒相恋，有违人伦，为天下人所不容。

我便这段感情深埋在了心底。

还阳草一事后，我才发现动心的不止我一人。

可是太晚了呀，师尊。

在西王母座下多年，我明白了世上有一种大义凌驾于任何感情之上。

修仙之人，自当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。

与修宇的那一段情，我只盼来世再续前缘。

可是当他不顾一切想要复活我，一心只剩下男女私欲之时。

那尊塑在我心中的神像，轰然崩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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