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朴为诸君撰《文学研究法》二十四篇，于文章奥窔，言之亦略具矣。

虽然，犹有一说焉。

大抵昔人论文，皆本其所阅历者告人，欲人目前依之用力，则将来得力较为直捷耳。

若但袭其语以为谈助，遂居之不疑，谓“真诀吾已得之”

，是道听途说也。

夫天下岂有道听途说而可以收实效者？是故欲工兹学，非有真悟不可。

昔惜抱先生《与陈硕士书》云：“文家之事，大似禅悟，观人评论圈点，皆是借径。

一旦豁然有得，呵佛骂祖，无不可者。

此中自有真实境地，必不疑于狂肆妄言，未证为证也。”

而与先大父石甫君书又云：“凡诗文事与禅家相似，须由悟入，非语言所能传。

然悟之后，则反观昔人所论文章之事，极是明了也。

欲悟亦无他法，熟读精思而已。”

又云：“此不可急求，深读久为，自有悟入。”

是则真悟必出于真知，真知必出于真学也。

曩尝喜程伊川谈虎之喻，以为中惟一人闻之色变，盖曾为虎所伤，故深知之。

而明道语王介甫云：“公之谈道，正如说十三级塔上相轮，对望之曰：‘如此如此’，极是分明。

某则不然，必直入寻之，辛苦登攀，逦迤而上，直至十二级时，虽犹未见，然却实在塔中，去之渐近，要之须可以至也。

至相轮中坐时，依旧见公对塔说‘如此如此’。”

此虽说道，而文事亦犹是矣。

是故始必有人指示途辙，然后知所以用力；终必自己依所指示者而实行之，然后有得力处。

不然，非眼高手生，即转为深细之律所束缚而格格不吐。

欲免此二病而获益，要惟有从事于惜翁所谓“熟读”

“精思”

及“久为之”

者。

何也？“熟读”

“精思”

，则能即古人之文，印之于心；“久为”

又能以所得于古人者，验之于手。

工夫果足，何患不与诸大家并驾齐驱！

有志之士，尚其勉之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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